内容预警

请注意:以下内容涉及童年经历、情感虐待、自伤/自杀意念、校园暴力与霸凌、性别焦虑与厌恶等敏感话题,可能会引起不适。阅读前请根据自身情况酌情决定,请在确保自身情绪稳定的情况下阅读。如在阅读过程中产生明显情绪波动,请寻求心理健康专业人士或相关专业支持。

TIP

本文所有带双引号,非人物语言,无出处的语句,皆引用自池鱼的遗书

给池鱼的信

INFO

(书信格式不规范致歉,and,不出意外,应该也是咱的遗书吧)

这里是陈安(化名,简称 CA),网名 queue_prompt/提示词队列

CA 是一个不太严谨的 mtf,至今(2025.7.21)没有 HRT 和 RLE。

是一个很孤独的人,至今只有一个朋友。

是一个没什么爱好,也没什么能力的人。

和池鱼一样,会幻想自己被人爱着,会幻想自己被别人抱着,希望给别人带来欢乐,但最终带来的几乎只是烦恼。

至少……自己觉得,是一个很温柔很善良的人。

自我介绍

CA 今年 15 岁,是一个很普通的人,不太普通的似乎只有 mtf 这一“身份”了。

但 CA 经常想一些不太普通的问题,比如,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呢

人总归会死去,到那时,无论一生做了什么,对 ta 来说都只是虚无。

那么,人死去又是为了什么呢

无论是“有意义”还是“无意义”的生命,都要被死亡和时间抹去。

为什么活着,和为什么死去,思考这两个问题,或许本身就是 CA 活着的意义了吧。

前者已经解决了,所以 CA 正在活着。当后者解决的时候,CA 就要去死了。

所以,其实也没有那么快

不过,总归是能用上的吧

往事

咱在 2023 年暑假确诊重度抑郁、轻度焦虑、中度精神障碍。至今没有严格复诊(为什么“严格”后面会解释)。

唯一的治疗是一盒盐酸舍曲林,吃了 6 片,现在还剩 8 片。

CA 有时候感觉自己的脑子就像一个炼蛊的盅,只知道很久以前里面有什么虫子,到现在变成什么样子自己也不清楚了。

一盒舍曲林肯定是不够的,CA 依然在受这样的折磨,同时也被这些推着思考。

咱焦虑抑郁的源头,已经并不清楚了。是性别焦虑?是环境压力?还是过于离群的状态?CA 并不知道。

但 CA 知道,自己“没事”,至少在身边人眼里,必须要没事。

“世界上从来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针不扎在你身上,你就永远不知道有多痛。”

CA 很认同,去医院检查的前因是 CA 和父亲在“抑郁”这一话题上的冲突,至今他仍认为这不过“是庸人自扰,是无病呻吟,是和自己过不去”。

CA 记得那是暑假的最后一天,阳光很好,检查花了 500 多。

“没有人希望这一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可它就是自然而然地发生了,就好像它是从我们降生与世就种植在我们体内的,只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等待一把魔法将它唤醒。”

CA 说谎了,其实还有更大的事情瞒着他们。

但 CA 不能不说谎,如果说实话,CA 的未来就完全破灭了。

CA 记得,唯一一个勉强算是朋友的人是幼儿园的同学。Ta 大概也是一名 trans,CA 并不记得 ta 的性别,不过记得 ta 因为异性化的着装被老师批评过。CA 其实也差不多,因此我们偶尔会一起聊天。

可惜 ta 在中班转学了,

到现在,CA 已经忘掉了 ta 的一切,只记得还有这样的一个人,可以算是 CA 唯一的朋友。

那或许就是 CA 成为 mtf 的最早的前因了。

或许...也是 CA 在这方面,在现实中得到的唯一的认可。

从小学开始,CA 完完全全地没有任何朋友了。CA 忘记了每一个同学,无论曾经是否认识过,即使是刚毕业的初三同学。

原因很明显,CA 不想跟男生一起玩,也没有女生肯接纳 CA。

CA 上的是那种很老的乡镇小学,校内男生从一年级到六年级都是普遍的黄腔脏话乱飞。

CA 也尝试过加入,双方都有。

不过,结果很明显啦。同几乎每位 mtf 一样,CA既无法融入女生,也被男生歧视。

还记得一年级莫名其妙被十来个人围着打呢,至少不是输的太惨...

“好羡慕女生,羡慕她们参加的活动。”

“羡慕在一起牵牵手,女生闺蜜之间的相互拥抱。”

CA 大概就是这样想着,在每一节下课除了打水和去卫生间以外的时间都坐在教室里,不带任何表情地看着窗外。

说起来,挺多年后 CA 偶然翻到幼儿园的毕业照,只有 CA 一个人没有表情,很平静地看着前下方。

“我也想有宝宝,我想加入那些女孩,”

“可我是个男生啊,格格不入。”

CA 大概就是这样想着,开始了最早的关于“意义”的思考。

“啊 真的呐 也许天天像怪物一样,活得不明不白吧。”


CA 三年级开始学信息,后面一直参加区的信息比赛,每个学期平均拿回两张区一等奖,也只能拿回区奖,因为一直没有去市赛、省赛的机会。

CA 五年级参加数学市赛,好像是全区第二。

CA 小学几乎一直都是年级第一。

但,这一切,也只不过是拉远了 CA 与别人的距离而已

小学毕业了,暑假,CA 在想,初中应该好一点吧。

可事实是,反而更坏了。

CA 很怯懦地、低着头,来到了初中的分班考试。

CA 进入了重点班,不过不是最重点的。这多少给了咱一点安慰,“应该可以融入大家了吧。”咱这样想着。

然后是一个混乱的初一,CA 每次考试的成绩波动幅度在 200 名左右。

这直接导致了暑假时矛盾的爆发,CA 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暑假父亲的一句话。

当时 CA 第一次表示出自己可能有一些心理问题,父亲拿了一把刀过来,说:“抑郁症?自残?你给我自残一个看看?来,割啊?”

CA 没有接过那把刀,但后面自己买了一把用手术刀刀片的折叠小刀。咱想通过这种方式“证明”自己有病,需要被关怀。

可与此同时,CA 又只敢割大腿内侧,担心被发现。

可那份关怀至今没有送到。

暑假倒数第二天,CA 腿上的疤痕被发现了,父亲打了咱一顿,决定第二天带咱去看医生。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事情严重到十分的时候,他们才肯做五分的挽回。

最后父亲拒绝治疗,表示影响学习。

然后……初二了。

初二的每个周五放学回家,咱都要被父母一起骂到晚上十一点多(CA 这里中学住宿),他们管这叫精神疗法。

CA 已经不记得是怎么撑过来的了,但总归是结束了。

“家人吗?好乱。”

“恨他们吗?我恨。”

“我难受的时候,他们也只是在边上看着。”

“啊,我恨死他们了,我想吧,大概。”

从这点上来看,咱似乎比池鱼差一点,咱的父母在咱难受的时候会火上浇油。

但,CA 并不恨他们。或者说,CA 不恨任何人,原因后面会讲。

在那之后,CA 开始写日记和小说,Ny 的雏形在那时出现,是一篇小说的主角。

同年,CA 开始女装,学会了翻墙,经常往推上放一些照片。

初二也结束了,CA 的成绩又稳定回来,大概在年级四十名的样子。

初三(2024.9–2025.7)——这是充满故事的一年。

初三刚开学,父母开始莫名其妙地施压,重拾了放弃一年多的精神疗法。

于是,CA 也重拾了放弃一年多的自残,只是这次做得更隐蔽。

2024.12,校方发现搞错了综能名单,原本 92 人的综能名额只招了 42 人,CA 应征入伍,因为只培训了 3 天,没考上本校的高中部。

2025.1,CA 考完期末考,没有分入重点班。

父母气急败坏,那个寒假给 CA 报了 400 元/小时的语文补习。

虽然没起到什么作用,但 CA 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了:

自己的家境原来这么好啊。

父母明明有钱,却一直对 CA 施行高压政策,或许也是 CA 精神问题的原因吧。

Ny 越来越明显了,父母莫名其妙对 CA 施加压力的时候,CA 开始感觉自己似乎变成了另一个人,没有那么能演,但抗压能力优越。

2025.2,下学期开学,CA 的思考终于得出了结果:人活着就是为了获取快乐。也正是因为如此,CA 没有去记恨父母,咱觉得这样会不开心。

同时,Ny 明确出现。

现在想想,或许是因为 CA 从小就没怎么开心过,所以才会把那一点点的快乐看得那么重吧。

人,终究无法只为了那点快乐活着啊。

CA 开始变得圆滑,开始同一切之前讨厌的同学交往,跟他们谈论着恶心的话题,聊着自己根本不玩的游戏。

可 CA 的心里,一直留着那个梦想——倒不如说,就是为了实现那个梦想,CA 才会装作正常吧。

2025.5,CA 的一个转折点。

五月二日晚,CA 的女装被父母发现。CA 向他们袒露自己的性别认同,经过 5 个小时的谈判,他们同意中考后带 CA 去治疗。

可他们的话,能相信吗?

就算是真的——

“女孩子的我又被杀了呢。”

大概也只会是这样吧。

五月三日,CA 从淘宝买了一包亚硝酸钠。

其实在四月 CA 就已经开始准备,但之前买的几包都没有办法收货。

五月五日 11 时,CA 收到了收货的消息。

13 时,父母离开家,让 CA 自己去学校(14:50 之前要到)。

14 时,CA 去取了货,洗澡,换女装,服盐自杀。

五月六日 12 时,CA 在 EICU 中醒来,自杀失败。

五月十一日,CA 被送往一家风评不怎么好的私人医院,在那里接受了 14 天的治疗,包括中药治疗、电击治疗、针灸治疗。

五月二十五日,因在院内表现良好,CA 获准出院,得到一盒盐酸舍曲林片(大约价值80元),并得知此次住院耗资约 38000 元。

六月,CA 开始尝试看番,与班里的几位女生交流,失败。

同月,父母给 CA 中考报名,只报了最好的高中(感兴趣可以去搜一下,石门中学,其实也就那样了,咱这没啥好学校)。

2025.6.30–7.2,CA 参加中考。

2025.7.17,中考出分。

2025.7.21 上午,CA 收到录取通知,随后删掉了所有同学的通讯方式。

那堆东西,真的没有什么值得纪念的。

今天

2025.7.21 晚,CA 看到池鱼的遗书。

真的好像,就像在看自己一样。

鱼鱼九月七日就要离开了呀……这么好的人……

不过,咱并不想站在道德高位劝阻。

咱觉得,决定自己的生死,是一个人最基本的权利。

至少,鱼鱼 HRT 了,RLE 过——虽然没有走完 mtf 的历程。

至少,鱼鱼是个很好的人,是个很温柔很善良的人。

至少,鱼鱼为很多人带来了温暖和未来。

从自私的角度讲,咱肯定也不希望你走。

但咱早就已经把“唯快乐论”抛开了,不管别人怎么看,咱的经历让咱选择了支持你。

毕竟,咱也知道自杀失败有多难受。

毕竟,人不是为了自己而活的,也无权指挥别人的生死。

毕竟,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啊。

看了好几遍,感觉鱼鱼的文笔真好。

咱终于明白,其实,冷漠也好装模作样也好演戏也好,咱都是为了那一份未来啊。

其实,咱从来、从来,都只是想成为自己而已。

不是那个怯懦孤僻的小男孩,而是很温柔很善良的姐姐。那个才是真正的、CA 自己。

为了这份未来,咱还要做出很多努力。

但,咱不会放弃的。

咱就是这样的人啊,很多时候,要看到别人,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

总之,谢谢池鱼!

后记

说了这么多,感觉依然还有很多事没讲到。

肯定啦,5693天,怎么可能用三千多字说完呢?

所以,CA 也不唠叨啦。

最后,希望大家都可以拥有自己的生活!

“人这一生,终究只是活出自己而已。”——《Girls Band C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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